K君并不忌讳谈论朝鲜内部的消息，有时他还会首先提到较为敏感的悬案问题。尽管有时候不知道这是他个人的意见还是当局的意见，但听听朝鲜干部的见解确是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情。
去年秋天，笔者再次遇见K君。干明太鱼当下酒菜，我们喝了几杯新上市的大同江啤酒。这时，突然有一群外国人进来坐在后面位子上，之后便闹哄哄地吵了起来。
这时，K君皱起眉头问道：“你知道我最鄙视什么样的人吗？”之后，他又压低嗓门跟我说：“就是这些人。打着援助的名义来到朝鲜的人。花的不是自己的钱，拿着别人捐赠的钱而出风头的那些援助团体的人。是为了自己过上好日子，并不是来帮助朝鲜共和国的人。”
K君的一席话中体现了其强烈的自尊心。号称是地上乐园的国家现在连粮食都需要外界的援助。但笔者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他的话。事实上，韩国期望对朝援助团体消失那天的到来，因为这意味着朝鲜可以自给自足，不再需要外国的援助。但或许这是对朝援助团体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天。
之所以想起与K君之间的对话，是因为最近有关对朝援助的讨论在国际社会比较热门。对此有两大类意见：一是通过国际机构进行直接援助，另一个则是对《援助朝鲜粮食特别法》进行修订。恕我直言，借用K君的话来说，这两种意见我都鄙视。
但其中通过国际机构进行援助的方案稍微好点。因为当前韩朝关系处于低谷，应该利用国际机构。如果说韩朝关系不好就不给予直接援助，那么只有不给予间接援助才能保持政策基调的一致。如果有必要对朝鲜进行间接援助，也就没有理由不对朝鲜进行直接援助。韩国不给朝鲜进行直接援助，却进行间接援助，这是一件令人哭笑不得，没有名分的事情。
更何况，援助只有直接施与当事者才是最好的，这样起码还能听到对方的致谢声。上一任政府期间，政府层面的援助同离散家属重逢一样，改善和连接了南北关系。
通过国际机构进行间接援助，附加费用并不少。2007年，韩国当局层面的直接援助的附加费用只有1.1%，但通过世界粮食计划署（WFP）进行的间接援助中，机构运营费等附加费用高达23.4%。也就是说，朝鲜实际得到的援助只有韩国提供援助规模的四分之三。21世纪以来，除2007年以外，朝鲜的粮食产量一直保持持续增长，国际机构仍每年觉得朝鲜可能出现大规模“饥荒”，可能醉翁之意也在于“酒”。
《粮食援助特别法》的旨意在于：担心丰年时粮食价格会出现下滑，因此定期将库存粮食援助给朝鲜，不仅能够调节粮食的供给需求，还有利于形成和平统一的氛围。因此，韩国以立法的形式确定：到2020年为止，政府收购大米并向朝鲜提供援助。
但大米价格这一经济问题与对朝援助这一统一问题完全是两码事。援助只是临时应急之策，粮食库存是应该通过减少产量，或是刺激消费等方式来解决的构造性问题。将定期援助法律化，如果韩国遇到凶年该怎么办呢？
更大的问题在于其出发点——其粮食过多了，所以向朝鲜提供援助。如果有必要对朝进行援助，那么韩国省吃俭用也要进行援助，哪怕是从他国买入粮食也要对朝鲜进行援助。因为有多的才进行援助，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。正如K君所说，援助只是借口，自己过好日子才是真。到头来结果有可能违背其初衷，对和平统一产生不利影响。
因此，笔者很好奇下次见面时，K君会说什么。或许他会以一种讽刺调侃的语气说：“不仅仅是粮食，韩国应该干脆把产量过剩的品种都给朝鲜，反正也是多余的。”
梨花女子大学朝鲜学教授 曹东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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